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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语者背后的故事
千阳藉博导海南法医鉴定中心主任全国最美司法鉴定人邓建强风采录
文
千凤伊人
成功的花,
人们只惊羡她现时的明艳!
然而当初她的芽儿,
浸透了奋斗的泪泉,
洒遍了牺牲的血雨。
冰心老人的话,用在海南法医鉴定中心主任邓建强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邓建强,一个从黄土高原小山村走出去的传奇人物。一个叱咤法医讲坛,风云海南医学院,闻名全国法医界,遐迩海南全省的法医战线上的奔跑者。他,年全国最美司法鉴定人荣誉的获得者,海南医学院的一根标杆。
少年时光邓建强,70年代初期出生于陕西千阳县邓家塬,缺衣少食的童年时期,高瞻远瞩的父亲早早承包了村里的山庄,全家人吃住在北山,从记事起幼小的他就帮父母干农活,揪猪草,放牛放羊,领妹妹。这样的田园生活,砥砺了他的意志,磨练了他的毅力,培养了他的吃苦精神。他告诉我:"父亲的睿智踏实,勤奋努力,给我的童年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土地承包,别人还在观望时,他父亲又一举拿下队里的桃园,周日回去,他代替父母照看桃园,节假日给父母做饭,晚间守夜,辛苦付出,终有回报,桃树在父母的辛勤做务下,硕果累累,使得他的家境殷实。他读完高中大学又考上研究生了,父母仍在做务桃树。
当他深情地指点着离家不远的北山——当年的山庄所在地,附近的水库,童年玩过的地方,说:"大山塑造我骨骼,流水赋予我柔情,乡亲们予我动力,家乡的一草一木有我人生的印记。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故乡的血脉。
一沟之隔的桃园他曾守过夜,也曾挑着担子买过桃。随着他的讲述,我的眼前幻化出了一副清瘦少年挑着两大筐桃子走街串巷吆喝叫卖的场景,那时,他已经是西安交大的在读研究生了。淳朴的乡亲们听说研究生卖桃子,都热情地过来捧场,致使他挑出去的桃子卖得特别快,说起这些,这个帅气汉子眼里满是泪花。他说,他感激乡亲们的热心,这热心使得他顺利读完研究生,又读了博士。
不惑之年建强对人生很有规划,40岁前,他曾在重庆,上海不同工作岗位上呆过。工作间隙,和同学经营医疗器械公司,钱没少挣,但感觉心里不踏实。
年,年满40岁的他,告诉合伙的朋友:"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我得找个地方安身立命了。"对于利润丰厚的公司,他没有过多留恋,一股脑儿甩给了合伙人。恰逢海南医学院招人,他被学院以法医拔尖引进人才招去。刚去,他并没有因环境的改变怯场退缩,失缺知识分子的操守。干工作,他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开会时,他侃侃而谈,引经据典,理论扎实,实例为辅,给人感觉:听他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学院里,他时时刻刻以单位主人翁的身份自居,对工作热心负责,对经验丰富的老同事虚心请教,对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不吝赐教。赢得了法医鉴定中心主任的青眼相看,获得了海南医学院院长的高度重视,得到了周围同事的由衷敬重。凡有重大事件,院长点名要他去商量,法医系主任委托他代表自己出席会议。于是,他从学院实际出发,提出了壮大法医系,开拓扩展业务。院长用实绩支持他,把以前当作办公室的3间板房拆了,盖起了簇新的36间房归他们使用,投资多万元购置医疗器械。老主任退休时,一句话就把他推到了法医系主任法医鉴定中心主任的位置。提起这些,他眼里心里满是感激,是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一个人的成功除过自己的努力,还有周围人的认可提携。而建强自小就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他说唯有不停地努力,才能对得起领导的提携,同事们的支持。
在他的带领下,他的团队一直跑在全国法医界的前列。
他们办公室外墙上有一块写着“以科学捍卫公正”的牌子。这是他们团队自建队以来秉承的宗旨。
在过去的7年里,邓建强心系热带地区法医学实践的特殊问题,通过大量调查和研究,探索理清了影响海南法医学实践水平的关键问题所在,发现并创建了法医学领域的一块学科发展“新大陆”——热带法医学,他也同他的团队一起用7年的奋斗,践行着“以科学捍卫公正”这句承诺。
让我们走近他的工作,开启他艰辛的探索之旅吧!
研究
一切从零开始
“硬件设施差一点不算什么,我初到海南面对的最严峻挑战,是海南的热带气候。”邓建强说。由于法医学发达的国家基本地处温带地区,国际上通用的法医学理论、数据也是基于温带气候基础建立的。然而,这些理论和数据在海南却不能完全照搬。
邓建强说,法医学中一个最常见的数据就是死亡时间的推断,也就是根据尸体腐烂程度来判断死亡时间。但在热带地区,腐败的速度明显要比温带快很多,而且在海洋气候下,湿润高盐的环境更会对尸体腐烂过程带来很大的影响。如果在海南还照搬此前的法医学传统教材,一定会造成对死亡时间的判断失误。
那段时间,他查阅大量法医学理论著作,希望找到些许可以借鉴的理论,但学术界此前关于热带地区法医学可供参考的经验却寥寥无几。
“实在不行我们就从零开始,通过大量试验,建立一套热带法医学的理论,何况海南岛正好就是一个最好的试验场地!”邓建强这样回忆7年前下的决心,而这个决心的背后,他将要付出无数难以想像的艰辛。
数据
出自海南的山河湖海
从零开始,建立一套全新的学科理论有多不容易?
针对海南热带法医学实践难题,邓建强积极开展针对性的科学研究工作。
为了采集试验数据,从年底开始,邓坚强开始率领他的团队,几乎走遍海南城市、乡村、海边、山林。
仅为了摸清尸体白骨化的时间,邓建强和他的科研团队用兔子作标本,在海南多个市县建立了试验点。这项试验工作量十分巨大,即使同一个纬度,还分不同季节、不同环境下的试验,往往经数十次试验,才能获得一个精准数据。
“在一次试验中我们发现,琼中和三亚纬度相差不大,尸体白骨化的时间数据却差之千里,因为三亚的试验点位于海边,琼中的试验点位于深山中,高盐高湿的气候影响了尸体的腐烂过程。”邓建强说。
尸体白骨化试验是法医学中最基础的试验,建立一门适合热带地区的法医学理论和实践体系,还有更多的领域需要探索。
海南岛生长着大量特有的热带动植物,在中毒案件中判断毒源,就需要掌握有毒动植物的各种特性。海南特有的有毒动植物在法医学中很少提及。因此,建立一套海南独特的有毒动植物标本库,是邓建强面临的工作。
前期的研究中,邓建强和他的团队已经从千万种海南独特的有毒动植物中进行了筛选甄别,但之前的研究成果是基于药用动植物学方面,对可导致人体严重中毒甚至死亡的动植物则研究极少,若要转为法医学所用,还需对这些有毒动植物进行大量的原创性研究工作。
为了尽可能地寻找更多有毒动植物,邓建强和他的团队,几乎走遍海南岛的山林、农田、海岛、小溪,甚至在人迹罕至的鹦哥岭、霸王岭自然保护区里,也留下了邓建强及其团队的足迹。
奋斗
更多人才加入探索研究队伍
7年的试验数据采集、分析,这项从零开始的学科理论基本成型。由人民卫生出版社授权邓建强团队编写的、国际上第一本热带法医学的教材已经编写完成,即将编印出版。
海南医学院法医鉴定中心今非昔比,研究场所面积已扩大到近千平方米,配置了法医物证、毒物、病理、临床4个专业实验室,并建立了全国领先的法医门诊鉴定受理系统。年9月,海南医学院法医鉴定中心在海口揭牌成为国家级(资质)司法鉴定机构。年初,邓建强当选为海南省司法鉴定协会新一届会长。
“热带法医学的渐渐成型和海南医学院法医鉴定中心今天的发展成就,离不开团队里每位优秀人才的共同奋斗。”邓建强说。
在热带法医学这块“新大陆”的吸引下,加盟海南医学院法医鉴定中心的国内外人才源源不断:去年10月从日本国立大阪大学医学院引进的博士陈建华,对热带地区高温气候常见的心脏病猝死展开研究;去年12月,在美国多所知名大学求学的博士后王威环加盟海南医学院法医鉴定中心,将大数据引入热带法医学的研究,让该领域告别了个体独立研究的时代……
“热带法医学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探索这门全新的学科,还有许多路要走。”邓建强深信,接下来的路,需要更多的法医学专业人才共同努力,而这门全新的学科,必将使包括海南在内的所有热带地区和国家受益,为实现“以科学捍卫公正”发挥巨大作用。
身份多变的邓建强
——尸语者背后的艰辛付出
1、破译生死密码的“尸语者”
开棺验尸,印证死亡真相
“尸语者”,与死者朝夕相处的神秘职业,最终“剖开”亡灵之声。是他杀还是因病死亡,或是意外身亡?在一个个追问中,最终,作为法医的邓建强会给出一纸鉴定。
儋州的一名生意人吴林(化名)在宾馆里离奇死亡,在下葬2个多月后,该男子的亲兄弟从外地回来,提出怀疑亲人是被谋害的要求做死因鉴定,但因风俗原因不能搬走尸体,只能现场开棺验尸。
人已下葬2个多月,加上是6月份进入夏季,尸体已经高度腐烂,面目全非,散发浓浓的恶臭。邓建强和他的同事们跪在地上,那种尸臭,让久经“沙场”的他们都不禁想吐了。
从体表到器官,邓建强先检查有没有骨折等外伤,还有提取组织进行毒化检测,在排查这些情况后,邓建强已满身大汗了,他仍面不改色,“当时其实都差点站不起来了。
最终,邓建强给出的鉴定是:排除他杀,吴林的确属于正常死亡。
法医鉴定是司法程序中有关技术工作的一项重要内容,邓建强运用医学等多方面知识和检验鉴定工作,从而取得死亡原因、事实确认等结论性意见,“我们一般都是3名法医背对背,相互进行鉴定,不时探讨,求证,最终以证据说话得出最准确的鉴定结果。”
离奇死亡,在法医鉴定后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案件不少。年,发生在文昌的一起案件,一男子文和(化名)上门讨债,在追赶欠债人的过程中,欠债人手持改锥边跑边往后挥舞,谁知文和突然倒地死亡。
邓建强称,当时的死因判定文和是摔死的,因两家说法不一,后来办案机关上门请他做鉴定。在鉴定过程中,他发现死者肺部有出血现象,“人死了肺部不会出血,只能是生前的。”这个难题紧紧困住邓建强。随后,邓建强反复查看警方尸检时所拍的照片等资料,他很快发现“死者肺部位置有一个穿通性破口,胸壁也有一出小创口,可能是运动过程中肌肉位置发生改变而使得探查失败而忽视。”经鉴定,最终他得出结论,死者是因肺部被刺穿出血致死。
2、当调解员的他
被近百名死者亲朋好友围着
镇定沟通做思想工作
案件鉴定也是以案释法,充当调解员的过程。
年,临高有两位村民积怨多年,一天两人骑摩托车在路上撞面互不相让,并发生口角相互推搡间,一人突然倒地死亡,身上没有致命伤口。
“当地警方让我们到现场做鉴定,谁知到时现场后,死者家属近百人围着我,而死者女儿情绪激动,一口咬定父亲是被人打死的。”邓建强说,在那种情况下,要谨言慎行,先取得家属理解才能做好鉴定。
邓建强心里很清楚,根据经验,死者50多岁,不是死于脑部的伤,就是突发疾病。在尸体解剖后,最终鉴定结果确定死者是死于冠心病突发,不是他杀。一开始,死者女儿因各种原因无法接受鉴定结果,多次到鉴定中心理论,“来一次我们接待一次,给她摆事实讲道理,开导她,最后家属这才接受了这个事实。”邓建强说。
3、坚拒“威逼利诱”的他
被要求改鉴定结果
严拒一小袋现金“贿赂”
邓建强的另一个“现场”,那就是鉴定酒驾结果和伤情鉴定。其所在的鉴定中心,还负责鉴定全省交警所抓获的酒驾司机抽血检测酒精含量。有些当事人会“要求”在酒精抽血检测或伤情鉴定上“动个手脚”,把醉驾改成酒驾,把重伤改轻伤。甚至有当事人的亲属提着一小袋子的现金到办公室找邓建强,还有的司机家属找到办公室称“只要帮忙改一下血液酒精检测数据,就给10万元报酬。”本以为邓建强会软化,谁知邓建强一脸严肃指着房间内的监控摄像头告诉对方“今天你的行为已被监控记录下来了。”对方被震慑住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就算是一些领导找到邓建强求情,邓建强也要讲法讲理。因为他很明白不能这样做。这些年,邓建强“得罪”的人不少,可他“问心无愧”,“做法医鉴定,就要以科学捍卫公正。”邓建强一再强调。
4、当开创者的他
国际上首创热带法医学
获得2项国家基金资助
从事法医工作,也是机缘巧合。大学原本学临床医学的邓建强,考研后误打误撞的最后选择了器官移植配型研究方向,入学后才发现法医学专业方向,“因从小大人老给我们讲鬼故事,我自小就怕鬼,谁知现在从事的是与死人打交道的工作了。”邓建强说到这也忍不住笑了。
在邓建强的带领下,该鉴定中心自年以来参加的能力验证项目全部获得满意评价。年参加第二届“宋慈杯”优秀鉴定文书评选获得二等奖,年该鉴定中心顺利通过国家级资质认定和认可评审,创造了海南乃至全国鉴定机构快速发展的佳绩。
父子情深让我们的目光又回到陕西千阳老家,一院崭新的房子,北房三间窗明几净,西边是一间厨房。邓建强站在院子里,正在给安装监控视频的工作人员打电话,约好第二天上门服务,看着我不解的眼神,他解释道:"设备我在海南买好,直接带回来的,现代社会最先进的设施,装上后,我可以随时随地通过手机看见爹娘在干什么,老人们年龄都大了,我说接他们去海南,他们觉得不自在,也不能适应南方的湿热气候,让他们在家,无其他人陪伴照顾,我老感觉不放心。装上了这个,我可以放心大胆地甩开膀子干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看着眼前这个眼眶湿润的汉子,我的心为之一动,自古都说忠孝不能两全,建强尽了忠就不能尽孝,尽了孝就不能尽忠。现在他报国尽忠,恪尽职守,却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
历尽岁月沧桑,一辈子辛勤耕作在田里,皮肤黝黑,手指骨节粗大,腿脚不灵便的两老却笑着告诉我:"我们两个身体都还好,不需要他分心照管我们,他不听非要安装这个高级东西,你们替我劝劝他吧。"
我和同学相视一笑,我们谁都不能劝,为父的怕儿子由于心系家里工作分心,为子的怕父母年迈无人陪伴出个差错。父亲为大家考虑,儿子替小家着想,劝谁都不对。
建强心声谈笑间,他领我们去他以前住过的老院玩,街门门框还留着,破败不堪的泥墙已经东倒西歪,高大的核桃树叶片肥大,树下荒草丛生。我们踏着草丛进了院子,他指着北墙告诉我们,这是家里的土木结构的老屋遗址,住在里面冬暖夏凉。他抚摸着高大的核桃树说:"考研究生前复习功课,就是在这棵核桃树下完成的,对这院,这树,我有太多的不舍和怀恋,但是形势所迫,不能拉了村里的后腿,我狠心拆了老屋,这树这墙却原样保留了下来,方便我回家看望父母时缅怀过去的时光。"
游子,何时都不能忘了自己的出处,只有这样才能砥砺前行,奋进努力。听着他动情地述说,我敬佩地看着一件条纹T恤,蓝色短裤,光脚靸一双拖鞋的他,看起来怎么都不像一个博士生导师,不像一个厅级干部,只有跨在鼻梁上的变色近视镜证明他是个文化人。
出门,街巷里碰到独坐的老人,走过的娃儿,抱娃的婶子大嫂,他都要上前热情地喊着叔伯婶子大嫂等招呼一番,眼花的老人看不清他是谁,他调皮地挨近老人让人家仔细看他,还给解释说自己是谁,老人大声喊着你在哪,干啥呢,他耐心地一一回答。
一圈转完,绕到他家门前,他指着房子告诉我,多亏妹妹嫁得近,可以时常回来照看家里,感谢妹夫勤谨肯干,房子全是他跑前跑后采买材料,和舅舅全天候监工盖起来的。人这一辈子啊,该感恩的人太多了,比如我的博士生导师某某老师,他在国家法医界的业绩荣誉地位成就了今天的我,我找工作才那么容易!
心怀感恩的人一定会事业有成的!
他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本文作者和邓建强合影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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