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礼泉县袁家村,一碗热腾腾的biángbiáng面吸引着游客的味蕾。本版照片均由本报记者赵晨摄武功县康穗食品专业合作社制作的直径60厘米的锅盔足足有15斤重。渭南市华州区影子坊的表演者在白色幕布后操控皮影。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华阴老腔传承人张喜民全情投入地表演。徜徉渭河两岸,在一沙一石、一花一叶中,那百花绽放出的文化底蕴里,深藏着灿烂绚丽的动人故事,静静蜿蜒到每一个人最深的念想。悠长岁月中凝结的民俗文化,是生活的述说,是智慧的结晶。品味文化,就是感悟历史的脉搏,感知时代的脚步,感受创造的力量。历史一页页翻去,古老的渭河流淌依旧,但那些历史的印记逐渐清晰,成为我们生活中宝贵得至今不舍的精神财富。拴住你的胃留住你的魂渭河儿女是用面食来续命的,也是用面食来滋养文化、丰富灵魂的。在三秦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无论小餐馆,还是大饭店,只要咥上一碗地道的油泼辣子面,这一天才堪称完美。陕西人对面的痴迷,外地人百思难得其解。而老陕则说,我们吃的不是面,而是文化。嘿!连菜都不吃,光吃面有啥滋味?我们连面都吃不过来,谁还顾得上吃菜!在陕西,有一种面,秦人都爱吃,但能写出其名字的人却寥寥无几。初秋傍晚,渭河北岸边的礼泉县袁家村人声鼎沸。鳞次栉比的客栈,吉他声悠扬的酒吧街,给这个渭河岸边的小乡村带来了浓浓的烟火气。顺着蜿蜒曲折的石板路前行,两旁的小吃店让人眼花缭乱。“biángbiáng面”,3个金色大字映入眼帘。笔画这么稠的字,怕是字典里也难找。店里客人络绎不绝,店主糟红才忙得不亦乐乎。“biáng字怎么写?”糟红才说,56个笔画,得背口诀才行:“一点飞上天,黄河两头弯,八字大张口,言字往进走,左一扭,右一扭,东一长,西一长,中间夹个马大王,月字边,心字底,挂个钩担挂麻糖,坐个车车逛咸阳。”说话间,一碗热腾腾的biángbiáng面出锅了,撒好调料,“滋啦”一声,油泼辣子是点睛之笔。端起大老碗,宽宽厚厚、软而劲道的面,随着腾腾热气简直香到骨子里了。秦人对面食的喜爱甚至偏爱可追溯到几千年前。发端于渭河流域的各种面食,是秦人的智慧凝结,都有它背后的故事。可见,在陕西,吃饭就是在吃文化,一点也不夸张。与biángbiáng面不同,宝鸡臊子面是一种细汤面,肉臊子的口味最为关键,面条薄、筋、光,臊子汤酸、辣、香,白、黄、红、绿、黑配菜,五色融一汤。渭河之畔的宝鸡西府老街小吃城,集中了当地各种小吃菜品。润侠岐山臊子面店主李润侠来此创业,希望把家乡的味道分享给更多人。她说,宝鸡人家家户户会做臊子面,她的家乡岐山县北郭村就有多家农家乐。相传,臊子面因古时由家中嫂子做饭而叫“嫂子面”,也因吸面时发出哨子声叫“哨子面”,民间说法多种多样,都寄予了美好的愿望。擀面皮是许多人到宝鸡的必吃。离周公庙不远,就是俞红和家人开办的美阳馆餐厅。餐厅后面是秀珍锅盔、擀面皮、臊子肉加工车间。“这些流传千年的美食一定有更大的市场。”俞红说,目前,这些食品都实现了标准化生产,市场供不应求,他们的目标是开拓更广阔的国际市场。“板凳不坐蹲起来,房子半边盖,姑娘不对外,帕帕头上戴,面条像裤带,锅盔像锅盖,油泼辣子一道菜,秦腔不唱吼起来。”这流传千年的“陕西八大怪”,总让许多外地人对陕西心生好奇和神秘。初秋的正午依然炎热。从咸阳沿渭河向西50多公里的武功县大庄镇,一条并不起眼的街道上,有一家锅盔专卖店。除了锅盔,货架上还摆满了棒棒馍、麻花、棋子豆、坨坨馍。从杨凌驱车赶来的杨女士,买了满满当当两大包。相传,锅盔最早是秦军为方便行军打仗,用铁头盔制作出的一种便携食品,因形似头盔,后叫锅盔。武功县康穗食品专业合作社负责人倪伟看好锅盔市场,借助父亲发明的锅盔烙制机,让锅盔走出家庭小作坊的加工模式,年开办了这家专卖店。凡进店顾客,都会被一个重15斤、直径60厘米、厚度10厘米的巨型锅盔所吸引。加工厂房内,每台烙制机上分别架有多个相同尺寸的铁锅,直径60厘米、30厘米、25厘米等不同尺寸的锅盔,每天光面粉就得用公斤。面对同样的面粉,陕西人就能无所不用其极,制作出百余种面食。研究渭河的文化学者王若冰说,走遍大江南北,将面食做出最多花样的还是渭河两岸。时至今日,陕西人这种对待面食的痴心不改,恐怕不仅是对生活的热爱,更多的大概还是来源于文化基因在渭河两岸的传承吧。秦腔一声八百里多年前,离华阴市双泉村不远的渭河岸边,西汉时期的船工号子响彻云霄。今天,由船工号子演变而来的华阴老腔,已经成为一种表演方式,登上了大雅之堂。渭河岸边的乡村道路上,8位平均年龄70多岁的老人,或坐或站,或仰或俯,在月琴、钟铃、梆子、惊堂木、锣等奏响的秦腔曲调中,时说时唱,时喊时笑。虽然听不清楚唱词,但从乐曲中,从表演者的声调、表情和动作中,使人感受到一种磅礴向上、坚韧不拔的气势。这也许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华阴老腔出国表演时一票难求的原因吧。华阴老腔延续着古老秦腔的豪迈和洒脱。而多年前,西安易俗社则把秦腔带上了一个崭新的时代。年3月,剧作家李桐轩、孙仁玉等在西安创建易俗伶学社,后更名易俗社。这个身兼辅助社会教育、启迪民智、移风易俗重任的中国第一家现代剧社,在国家和民族危难之际,用秦腔唱出了中华民族的血性。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易俗社整理创作多出剧目,培养学生多名,让秦腔戏种广为传播。千百年来,秦腔讲述着忠孝仁爱、礼义廉耻的历史故事,发挥着教化社会、淳化民风的宣讲功能。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陈彦曾任职于陕西省戏曲研究院,他创作的《迟开的玫瑰》《西京故事》《大树西迁》等现代秦腔戏剧,让许多观众感动得默然泪流。现任陕西省戏曲研究院院长李梅,谙熟秦腔、眉户、碗碗腔,能文能武,因出色的表演,被誉为“秦腔一枝梅”。曾几何时,秦腔一度跌入低谷。随着国人文化自信的增强,秦腔“忽如一夜春风来”,甘肃、宁夏、青海、新疆等地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许多秦腔茶社,各地民间秦腔自乐班纷纷披挂上阵,城乡秦腔演出市场空前活跃。“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三千万老陕齐吼秦腔;一碗biángbiáng面喜气洋洋,没有辣子嘟嘟囔囔。”这是对陕西曾经的写照。如今三秦大地日新月异,但渭河儿女对面食的热爱依旧,对秦腔的情怀早已融入城乡的山水之间。千阳县众喜秦剧团长期活跃在田间地头,当我们行走渭河途经千阳时,适逢南寨镇南寨村庙会。虽然是炎热的午后,在搭建的室外舞台上,身着层层戏服的演员马建国,正倾心演唱,昂扬动听的秦声沿渭水一路飘扬。他说,每天演出4场,晚场时,从周边村镇赶来看戏的群众多时达人以上。虽说“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但在渭河的发源地甘肃,秦腔同样备受宠爱,特别在渭河沿岸的乡村,到处秦声飞扬,大有“陕西秦腔甘肃养”的气势。甘肃渭源县渭河源演艺公司总经理张鹏举带领演员经常到全县多个村巡演秦腔。秦安县文化馆的自乐班每周免费演唱秦腔,看戏的群众常常排队到馆门外,王二梅等许多秦腔演员都拥有众多粉丝。城市的舞台上,秦腔风采依旧。澄城县创作编排的讴歌老英雄张富清的大型原创现代秦腔剧《张富清》、易俗社演出的赞美诗人李白促进丝路文化交流的大型秦腔新编历史剧《李白长安行》,还有秦腔新编剧《李仪祉》等,都受到了观众的喜爱。作为中国百戏之祖的秦腔,是秦人豪迈性格的展露,是渭河滔滔浪花的回响。千百年来,这浪花般的传唱从未间断,从八百里秦川到整个西北地区,从国家的舞台到唱响世界。民俗文化的千载光芒“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伴随着悠扬的歌曲,身着民俗服装的喜儿踮起脚尖,跳起了芭蕾舞。渭河边少华山脚下的影子坊里,华州皮影戏《喜舞迎春》拉开序幕。白色幕布后,随着抑扬顿挫的曲调,3位表演者操控的皮影在幕布上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在影子坊,不仅可以观看皮影,还能了解皮影、学习皮影表演和制作。目前世界上70多个国家和地区都有皮影表演,来自欧美的艺术史料记载:“世界皮影源于中国,中国皮影源于陕西,陕西皮影源于古华州。”古老的华州皮影以牛皮为原料,经泡、刮、磨、洗、推、刻、着色等24道工序完成,一件产品要刻三四千刀。展厅里,一张张造型各异的皮影雕工精细。华州宏权影艺文化传承发展公司总经理薛宏权告诉我们,已经入选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的中国皮影戏,在创新皮影剧目、开发文创产品、培养接班人等方面还有很大提升空间。同样是雕刻,在凤翔县田家庄镇小里村的木版年画已有多年历史。这里也是我国八大木版年画产地之一。37岁的邰伟伟6岁跟随爷爷学艺,是村上最年轻的木版年画传承人。目前,他已经和西北大学及一些企业对接,希望培养更多木版年画传承人,设计更多满足时代需求的作品,提升文创水平。剪纸、花馍、木偶戏、农民画、秧歌、社火、刺绣、神鞭等散落在渭河两岸的民俗文化,不仅是生活中宝贵的精神财富,也成为许多乡村发展旅游的资源优势,这些灿若星河的民俗文化鼓舞着一代又一代人创造出美好生活。保护传承优秀传统文化,陕西一直在路上。西安鼓乐、中国剪纸、中国皮影戏被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陕北和羌族两个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被列入国家级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秦腔等74个项目被列入国家级非遗名录,“耀州窑陶瓷烧制技艺”等12个项目入选第一批国家传统工艺振兴目录……生生世世流淌的,不仅是渭河的模样,也是渭河文化的模样。如繁星般璀璨的传统民俗文化,在传统与现代的兼容中,在开发与保护并存中,在经济与文化互动中,已经绽放出新的光彩,在渭河两岸升腾起文化自信的陕西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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